XM交易官网

中国需不需要更多的“朱啸虎”?(2025年04月02日)

XM

作为移动互联网时代的“退出大师 ”,朱啸虎的投资哲学始终围绕着“算账”展开 。

从ofo到滴滴 ,他的每一次离场都印证了“买在分歧,卖在一致”的策略。如今在具身智能领域,他延续了这一风格:当人形机器人企业估值在政策催化下飙升时 ,公开质疑“谁会花十几万买机器人干活 ” ,并在完成星海图 、松延动力两家项目的退出后,将其归为“早期VC想回避的赛道 ”。

前不久的中关村会议,朱啸虎依然直白发言 ,“今天的AI应用创业者和早期互联网一样,要勇于承认没有壁垒 。”不过这句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唱空,而是建议从业者把重心放到用户体验和产品设计上——“在非AI能力上建立壁垒 ,所有的能力都来自于AI之外 。”

这种“在争议中布局,在狂欢中撤离 ”的节奏,看好的人会认为是理性务实主义 ,当赛道共识高度集中而商业化路径模糊时,早期VC的理性选择就是兑现收益;不看好的则会将其斥为风口套现的“标准化投机者”,甚至是“背刺行业”。

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,中国是否需要更多的“朱啸虎 ”?

这个问题的本质上是在追问:在资本狂热与创新迷茫交织的时代,中国创投行业是否需要更多聚焦商业本质的理性看门人? 或者说,对于每一个过热行业来说 ,究竟需不需要时不时泼一泼冷水的朱啸虎。

一、“共识高度集中时 ,就是我们退出的信号”

在投资圈里,朱啸虎以早期投资和快速退出著称,注重商业化和短期回报 ,最出名的几次投资,从饿了么、滴滴,到小红书 、映客 ,基本都集中在2010年后,也就是移动互联网刚刚爆发的时代 。

在ofo案例中,2016年 ,金沙江创投以1000万美元领投A轮,当时共享单车市场处于萌芽,质疑声不绝于耳。但朱啸虎捕捉到了“最后一公里”痛点与资本套利空间 ,不到两年,随着ofo完成E轮融资,估值飙升至20亿美元。

等到摩拜与ofo合并传闻甚嚣尘上 、市场一致预期行业即将垄断时 ,他通过股权转让悄然套现3亿美元 ,成功逃顶 。此后ofo因资金链断裂陷入退押金危机,印证了“共享经济伪命题 ”的预判——而朱啸虎,成了共享经济里唯一赚到钱的投资人。

滴滴也是类似的故事轨迹。移动互联网兴起 ,网约车还是新事物,市场疑虑重重,传统打车行业占据主导 ,人们对线上打车接受度低,商业模式也备受质疑 。但朱啸虎看好城市交通需求和传统打车的痛点,即使早期滴滴面临技术、用户增长难题 ,烧钱补贴资金压力巨大,但朱啸虎不仅投300万美元入局滴滴天使轮,还助力滴滴与腾讯合作 ,带动用户量暴增。

随着2016年滴滴击败Uber中国,商业模式清晰,估值飙升。与此朱啸虎却察觉到风险和估值泡沫 ,风口正盛时 ,逐步减持滴滴股份 。从2012年到2017-2018 年退出,滴滴带来的投资回报近千倍,也成了投资界的经典案例。

某种程度上 ,即使到了今天,“共识高度集中时,就是退出信号”这句话 ,依然是金沙江的宗旨,时间在变,风口在变 ,但他的底层逻辑并没有变:

在风口热时退出,在低共识领域布局高性价比项目,别人贪婪的时候要害怕。朱啸虎认为 ,创业的本质依然是做生意,要算账,要以“能否商业化”为第一原则 ,关注客户付费意愿、销售周期 、可持续性及留存率等硬指标 ,相信逻辑与数据,拒绝情绪化决策 。

从职业角度看,金沙江的资金来源于全球各类基金、战略投资者和私募 ,而作为机构的职责,是和投资人赚到钱,以投资人回报为核心考量 ,为未来买单,但不为玄学因素过高的故事买单,这是和很多美元基金投资人的区别 。

“朱啸虎的这种心态没毛病 ,我是LP,看到我的钱天天被pay到讲故事的项目中,我得疯。 ”面对全网对于朱啸虎的口诛笔伐 ,一些投资人已经自发在社交媒体上表态,“钱花出去就是要挣钱的,但肯定也有人愿意花钱去赌长期和冒险 ,那就去选择这样的机构就可以了 ,这本身只是两种投资风格。”

朱啸虎的赛道偏好依然是聚焦在可验证的刚需领域 。

不投大模型是因为认为基础模型商业化路径不清晰,他看好能快速落地、解决实际需求的企业级工具 、消费级应用等产品,所以押注AI应用;另一个大类是消费赛道 ,顺应内需市场升级需求,此前他投过不少新消费品牌和互联网产品,更青睐需求稳定、商业化路径清晰的项目。

但对于如人形机器人、纯科研导向的具身智能的技术概念型 ,或是依赖资本补贴但无法证明单位经济模型的“长坡厚雪”。他私下虽然并不否定这些“共识赛道 ”未来会跑出好公司,甚至早在多年前就布局过相关领域——但现在这个时点和估值,他还不指望能去赚到长期的钱 。


二 、中国创投的“囚徒困境 ”

朱啸虎觉得十年前的感觉又回来了 ,但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恐惧。

十年前的移动互联网热火朝天,从O2O本地生活、共享经济,到互联网金融 ,风口频出,投资圈里有大量资本流入。这一时期的投资逻辑,许多项目以“DAU”“MAU”为核心估值指标 ,但忽视了客单价、留存率等单位经济模型;市场迎合“赢家通吃 ” ,资本押注赛道头部玩家,同时在FOMO情绪下,担心错过下一个BAT ,争相涌入热门赛道,推高初创公司估值 。

这样的情形,和近三年里AI掀起的潮流如出一辙 ,由朱啸虎引发的争议,让一些细节再次放大。

有行业分析师表示,“有意思的是 ,做机器人的朋友们都说终于出来一个明白人,提示了泡沫和风险;做VC的朋友们都在骂,说他屁股决定脑袋 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。”

一位从事机器人运控多年的人士坦言 ,“十年内很难有真正的市场” 。原因在于,目前机器人行业不具备一个成熟产品的性质,每台机器人的统一性太差 ,发布的大多数视频 ,都是在一台全新样机上经过长时间调试。运控的大多数工作,并非写算法,而是反复调试 ,产品的续航、后期维护、运行发热,有太多的问题要解决。

“这两年资金大规模入场,加快了进展 ,但也不算是好的竞争,大家都急于发布具有展示效果的视频,真正的问题没有明显进展 。 ”

在许多人看来 ,朱啸虎的话主要刺痛了很多投资人彼此心照不宣,人形机器人属于具身智能里的一个细分领域 。从商业化进展来看,相比工业领域的机械臂 、酒店里打工送外卖的机器人 ,人形领域如特斯拉的Optimus和优必选的WalkerS虽然进入工厂实训,但商业化仍面临高成本 、技术瓶颈、安全伦理和市场需求不足的问题。

这一情形下,市场的确要冷静思考“谁来买单”、“如何盈利” 、“多久落地 ”。朱啸虎的“离经叛道” ,某种意义上也是中国创投生态失衡的必然产物 。

过去十年 ,市场经历了无数狂欢与崩塌,共享单车烧光融资后堆积成废墟,元宇宙概念暴涨后一地鸡毛 ,自动驾驶在“无限接近量产”的口号中消耗着资本。太多投资人沉迷于“技术性感度 ”而非真实需求,用PPT融资替代商业验证,最终留下满地鸡毛。

这些教训证明 ,脱离商业本质的创新终将被市场清算 。

但资本的天性是追逐风口,尤其是在经济下行周期中,LP对短期回报的焦虑被放大 ,投资人被迫在“追风”与“避险”之间摇摆。人形机器人赛道的热度正是这一矛盾的缩影:一级市场估值飙升,但真实需求仅来自央企采购展示、高校科研等狭窄场景;创业者编织着伴侣机器人的美好愿景,却对成本控制和规模化生产束手无策。

此时主动拒绝击鼓传花 ,基于过往的经验,当共识高度集中时,估值泡沫往往已接近破裂临界点 。在行业迎来重新洗牌的对于所有投资人来说 ,经历淘洗后留下来的公司 ,也满足了反向筛选项目的目的。

三、中国需要更多“朱啸虎 ”吗?

朱啸虎式的声音能遏制行业过热,但“唯商业化论 ”也可能扼杀创新,这是抛开资本利益关系 ,从行业发展角度的另一个共识。

“如果所有资本都效仿朱啸虎,芯片 、生物医药这些长周期赛道早就无人问津了 。”有投资人对比中美市场后得出结论,“美国几家机构投一家公司可以投十几二十年 ,这在国内很难想象,大多数人的思维是,三年之内必须盈利 ,五年最好打包上市退出,一有风吹草动赎回压力就来了。”

事实上,“三年盈利、五年上市 ”的思维 ,与“十年陪跑”的差异,本质上是资本属性、市场环境与退出机制共同作用的结果。

举个简单的例子,国内绝大多数创业公司的存活周期不超过三年 ,再加上市场更卷 、风口下同质化严重 ,这些现实困境也在倒逼投资逻辑发生转变;除此以外,相比美国VC/PE的长线资本,国内GP的LP多为高净值个人、企业资金 ,年化回报预期普遍更高,倒逼投资人压缩周期 。某人民币基金合伙人直言:“LP每年问我分红多少,怎么可能投十年不退出的项目?”

这导致一个局面 ,关于“长期主义 ”的讨论,一直是国内投资圈里热议的话题,但真正能够做到长期的并不多 。

从这个角度看 ,相比坚持“用数据说话”,要求企业短期就证明商业化能力。以张颖为代表的投资人主张用时间换空间,愿意包容人形机器人“泡沫—死亡—重生”的周期 ,对一个尚未完全验证的行业来说尤为重要。

两种思路的分歧,一方面是财务资本的焦虑,人民币基金存续期普遍为7~10年 ,而人形机器人商业化至少需要10年周期 。这种错配导致多数VC选择“投早卖早 ” ,甚至出现“Pre-A轮融资即计划退出”的现象。

另一方面,透露产业资本的耐心,例如腾讯、阿里等科技巨头通过战略投资布局具身智能 ,更看重技术卡位而非短期回报,蚂蚁在金沙江退出后追加投资星海图,看重的是与其AI布局的协同 ,同样是典型的例子。

中国既需要朱啸虎式的“理性看门人”,更需要高瓴的“长期主义 ”,但最缺的 ,是能将技术理想与商业现实结合的破局者 。在这场关于人形机器人的争论中,没有绝对的对错,未来的创投生态 ,应当在“算账派”与“理想派” 、“短期主义 ”与“长期主义 ”之间找到动态平衡。

正如一位投资人所言:“我们要敬畏市场,但更要敬畏创新本身。”